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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立:风雅颂论画观止(之十四)

来源:陕西日报 2021-07-30 12:58:48

纪连彬,1960年11月2日生于哈尔滨市。1978年考入鲁迅美术学院中国画系,1982年毕业,1989年在中央美术学院国画系结业。曾任黑龙江省画院副院长、黑龙江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黑龙江省人大常委、中华全国青联委员。现为中国国家画院副院长、院艺术委员会秘书长、院委、国画艺术委员会常务副主任,国家一级美术师,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中国画艺委会委员,中国致公画院院长,中国致公党文化委员会副主任,中国画学会理事,上海中国画院特聘画师,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中宣部“文化名家暨四个一批杰出人才”。

心象的幻化——纪连彬的艺术自白

纪连彬,一位喜欢“用线条散步”的画家。

他用线与别人不同,那是一种粗糙的、包裹着生命意蕴的线,具有壁画、石刻及民间艺术的原始天趣。那线,来自画家的心灵深处,像情丝慢慢织满画面,具有经久不息的生机和活力。

纪连彬的画,是心象幻化的艺术。

他将眼中的世界与心中的世界、现实与梦想交织融合在一起,表达当代都市群落的情感迷失和寻找精神家园的渴望。其实,水墨的精神即是人格的精神。

对于艺术,纪连彬以心诠释——

我从梦中醒来,又被梦境所诱惑,于是重新去寻找。在日渐矫饰的城市里,欲望的膨胀、机械的胜利带来了精神的扭曲和异化。压抑、孤寂、冷漠是城市的影子,在轰隆隆的机器喧闹的噪声中,都市已经没有了诗意、思想与心中的激情撞击混凝土冰冷的墙面,撞击反弹为怒吼冲上夜空的云端化为灿烂。都市物质制造幸福的假相,自然的歌声逐渐离我们远去。鸟儿习惯了囚笼,忘记了飞行,浓烟掩盖了彩虹,天雨变为洗涤城市的眼泪,冬雪已不凝结玉白,洗洗弄脏的云朵还一个晴朗的天空。逃避城市回归自然的绿色梦想正是都市群落的精神渴望和心灵慰藉。

人与自然的关系衍化的生命意蕴是我创作的主题,眼中世界与心中的世界,现实与梦想使我选择了对自然艺术的再造,外部世界潜入自我的心象世界,在自然真实与内在真实,心灵与自然之间幻化的新自然与新空间中物我交融,自由地表述心灵的真实。

一个身影伫立在大地上,岁月的年轮剥落了躯体坚实的肌肉,对土地的依傍凝固了耕耘荒原的老犁,守望着希望。对土地之恋是人类原始而永恒不变的情感。我的心音在寻觅土地的回声,引导我回到土地与冰雪之间,当我行进在被夜拥抱的黑土地的旷野里,原野恢宏而悲怆的气氛使我战栗。我喜欢夜在黑色的空间里,生命没有了修饰和伪装,大地与夜空充满了生命的隐秘,千万精灵挣破冻土而出,我全身心的细胞感知向你悄然涌来,在虚空中歌唱。我“心的眼”睁得明亮,我身体的另一部飘出潜入土地的柔软中,慢慢地无声地复归,我重新苏醒。夜云的舞蹈,大地吸吮阳光,燃烧的季节,米香草馨的陶醉,心在大自然中悸动。大空间的孤寂,生命更能体验自身,这是生命的幻象,正如冰雪覆盖下不是死亡而是沉睡,生命是个轮回,死亡与再生的永恒。土地是生命的摇篮也是归宿。所有被土地养育和滋润的生灵都抑不住土地的召唤,她是母亲慈爱的象征,翻看北方黑与白的大地画卷,她是敦厚而盈满的灵性,展示万物雄浑的生命交响。

幻化是心灵的自由,幻化的现实与现实的幻化是我内心的感知。想象与意象的综合,是心灵的造境过程,是情感和生命意蕴的表述,是对现实的变化。异化,是量对质的转换。它是产生多变性、多视角冲破空间与物象的局限而达到的一种自由方式,是一种语言、媒体、样式,是理念与非理性的双重置用。它是一种自我表达,自然的声音与我的心灵同声共振,激发新的创造性的想象。它是空间与空间的对抗到分离,融合到和谐,是物象从局限到心象的无限升华,是心象色彩、多维空间,“易貌分形”的变化组合。

水墨是幻化的艺术,在水与墨的交融中聚散分合,变化中产生形象,幻化的笔墨充满了偶然性的气韵,带来创造的快感。

幻化的自然正是我心象的幻化一部分以,幻化是对新生命形象意蕴的阐释,它引导我们发现未知。

水墨画只是媒介而非规范的艺术,水墨的语言是充满悟性与灵性的,水墨的精神即是人格的精神。

当下中国画坛令人眼花缭乱,人们陷入无奈的困惑。没有哪个朝代像20世纪末的中国画带有强烈的实验性。对祖先、时代、自我的认识,反思与发现,回顾与前瞻,探求新的领域,是每个国画家的使命。我们太多从学院的课堂上学会标准笔墨样式,或以矫情来迎合商品市场的趣味。从神圣的殿堂落人世俗消费文化中,变为旅游区工艺品店的“货物”,或居家墙上的摆设,这是它的悲剧。

新水墨画不单是材料与语言技法的变化,更重要的是水墨观念、艺术观念的改变。中国画的困境正是画家自身的困惑,对传统而言不是否定而是超越。新水墨画随时间的失衡也将变为传统的一部分,现代中国画或水墨画的继承性要以它全新的形象加以创造性的阐释。时代的召唤,你的前行别无选择。

我的作品中表现大自然中的状态,人与自然的和谐、梦幻与现实的冲突,生命的祥和,崇高与力量。我以线来完成画面造型,线造型是中国画艺术的手段和特征。心象“用线条散步”,像一种情思慢慢地织满画面,用线捆扎物象营造意蕴,构成视觉的张力与精神,使画面呼吸。人物是一座山、一棵树、一朵云;人物与空间相融一体,从复杂到单纯,从无序到有序的组合构成。线的力度,笔与墨,光与色,虚与实,松与散,感觉的深化,内在的结构,组成整体的团体,不讲究线的科学性,而求线的表情的心象表现性的直白。正是中国古代壁画艺术、石刻艺术、民间艺术中的纯朴天然的线以生命朝气在启迪我。

人物具体形象的细致刻画已无意义,在我的画面上只是一个情感的心象符号,它是人物山水一体融合的形式。

画面的光感是韵律节奏,色彩是心象色彩非客观的运用,光感不是视觉直观而是内心之光的设计。

线的粗糙感与过于精致的画面相比,粗糙是一种生命质朴与活力的体现。

心象的幻化催动我去创造。

幻化与本真——纪连彬的艺术语言

1982年毕业于鲁迅美术学院中国画系的纪连彬,一直从事专业创作,至今整整三十年。在这三十年里,中国画坛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中国人物画从现实主义的主题性绘画发展形成多样化的创作格局。纪连彬水墨人物画风格,正是在这样一个大背景下形成的,他从最初对现实生活的直接撷取,到表达意念心象,完成了一个质的飞跃。他的创作取向正与高扬主体意识,表现人格精神这一时代审美需求相契合。

幻化与本真,有人以理解读——

语言过程和思想过程是一个同质过程。没有无语言的思想,也没有无思想的语言。人们的观念和思想必须通过一定的语言形式与他人沟通。画家的艺术作品与观众之间做思想和情感的交流,就要通过绘画艺术作品中所涵盖的艺术语言来完成。这种艺术语言的第一层次是外在的直观样式,第二层次是传导潜在的概念,是理念和思维的映射。

由理念的幻化派生出幻化的绘画语言,用来揭示画家对人与自然界本真的感悟,这是纪连彬绘画艺术的基本内涵。面对画家的作品和存在的直率的感悟,是那突破传统艺术框架的创新意识,是那现代观念,现代激情对传统美学精神做出的新的诠释。他的绘画艺术所以能在当今的画坛上有一个突出的位置,就是因为他凭借自己的天赋、执着和勤奋找到了具有个人标志性的绘画语言,这就是幻化语言。

画家的作品大致可归为三类:一是前期的工笔画,二是具象幻化作品,三是抽象幻化作品。这里我只就他的幻化作品,探讨一下画家的艺术理念、创作心态和表现手法。

纪连彬的作品以西藏为题。人物活动多无具体情节,如《高原吉祥》中三个藏女单一的背对观众,看不到一丝面部;《祥云升起的地方》一群藏民侧身伫立云间,作对神明的虔诚状;画家在他们的身影上注入的是潜在概念,这些艺术形象的精神世界中存有全体藏民乃至人类的共性。这种省略一切不必要的繁琐,直接引导读画者走进画家的精神思考,我认为是一种大思维映射。严格地说,绘画永远不具备客观物象细微末节的真实,而以绘画为手段表达对事物的本真认识和思考,也不取决于对客观物象刻意的描述,绘画的功能是潜在概念、潜在意识的传递。所以在画家的作品中,往往只截取到物象混沌状态中的整体印象,使他们处于一种非真实存在的观念状态。画家以墨气、色彩呼唤出来山光、云影、人物、生灵,并把这些影像作为对大千世界理性思考的外在形象延伸,形成潜在要领的大思维映射。我以为这是纪连彬艺术理念才可能有的幻化艺术语言的确立。

坦言之,也只有以西藏为题材产生的理念幻化和幻化的艺术语言,标志着一种升华,标志着一种流澈。西藏地域较为远离现代文明,较多保存着人与自然和谐的本真,在西藏这块神秘的地域,蕴藏着一种生命的原始激情。在纪连彬的作品中,从他所表现飘忽不定的自然景色和漠然的人物情结中,我们似平贴近了这种神秘的内涵,感受到原始激情的涌动,体悟出生命和自然共生的和谐之美。这一切原本属于我们每一个人,是每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情思,但因为种种原因,使我淡忘了、远离了这些美的体验。正如一位西方人士所指出的那样:恐惧性的忙碌和忙碌的恐惧正在剥夺人类最根本的物性。

在西藏地域,有着最为纯洁的雪山、蓝天、白云;有着纯朴的民风,有着对宗教的虔诚,有苦难中的忍耐也有祝愿中的期盼,在每丝空气中都飘浮着静谧和深邃。读纪连彬的作品,在欣赏作品的形式美之余,一定会引发人们对真、善、美的反思。

我们说纪连彬幻化作品具有潜在概念和大思维映射的特性,也源于画家创作心态的非理性因素。人的感觉、冲动、不自制、下意识的决断,都具有非理性因素,或者说有无意识的色彩。读纪连彬的画我们可以觉察出他画什么,怎么画,怎么用笔用墨,都极为自然,出于天然和悟性,大量的笔墨是不经意中完成的。这种非理性因素,也可以说是从中华传统哲学意义上“静”、“虚”而来。

20世纪奥地利伟大的心理学家弗洛伊德认为:“人类的行为、动机和情感的最深刻根源是非理性,而且主要是无意识的……”自然界生来固有它内在的严密逻辑性,但它是无意识的,人的理性,意志必然最终限定在无意识的自然属性之中。纪连彬的理念的幻化、创作心态的幻化、作品的幻化正是人类回归自然属性的觉醒。“幻化”一词作为美学层次上一个具体的概念是由纪连彬本人在很早以前提出的,可见他早已自觉地关往到“非理性”和“无意识”的本质意义。

在画家的抽象幻化作品《云山》中,我们首先看到的深蓝色的天空背景下白云缭绕的一个圆山头,仔细端详下,山头又酷似一个人头影像,头像之下的两侧,依稀可辨是那坚强的臂膀,但人头的五官似是而非,只见似人面孔的小生灵在到处蠕动。整幅作品用笔泼辣、豪迈,色与墨自然生发,随机而变,是一个典型的非理性创作过程,我们可以感觉到画家是在朦胧的意识中,凭借自由的感觉用笔去完成的。在另一幅抽象幻化作品《苏醒》中,银蓝色的山、云、房、舍融为一体,你不必判定它们所在空间位置的合理性,只感到他们是时间和空间的浓缩。就像宇宙初始的星云状态,但它们是存在的,有生命的真实。这些作品揭示了画家接近自然原始本真的非理性的创作心态,也只有在这样的创作心态下,才能促成他的大思维映射的幻化语言。

纪连彬幻化作品中的艺术形象有笔墨意象塑造和笔墨天然偶成两种趣向,人物多采用笔墨意象塑造,景物多采用笔墨天然偶成,但也经常交叉运用。所有用笔都极为粗犷,并以团块结构展现物象的体积和空间层次。画家从表现观念上,表现方法上突破了中国画传统中的以线造型的基本概念,引入了印象画派的某些手法和现代艺术的表现观念,画家的用笔既丰富又统一。各种墨块,色块交相生辉,并单刀直入地表现物象及空间感,如在作品《界》中,这种笔墨发挥得特别淋漓尽致,这种画法为表现人与景交融为一体的神秘景象创造了先决条件。在画家笔下生成的人物都极富雕塑感和永恒感,天论是工整一些的,还是粗略一些的都显现出艺术完美的光辉。在这些人像的表现手法上,没有现代流派的那种刻意变形,也没有中外传统绘画中的那种精心雕饰,一切都是那样朴实无华,在朦胧中、在意念中,在奇幻中显现着人的尊严与生命的神圣。

画家作品中的罗列用笔和团块结构,具有原始的野性,像是从宇宙深处飘荡而至的石块,凝重而富活力。饱满的构图具有强烈的扩张力,那些飘忽的具有动感的景物云影与颇具雕塑感和永恒感的人物形成鲜明的比照。

画家的作品中,对色彩的运用足以与对墨色的运用分庭抗礼。对比色和原色的使用尤为精彩,一反中国画的清趣雅韵。这种饱满的构图,浓烈的彩墨,奔放的用笔,再不是什么小情小景,带给观众的是博大的感受,是一道独具宗教气息的幻化之光。

纪连彬的幻化作品,虽然具有现代意识,吸收了西画和现代流派的某些因素,重新审视了中国传统绘画的主张;虽然他以大思维的映射,运用潜在概念的手法表达他对人与自然本真的感受;虽然他的画面充满激情,墨彩跌荡,但是他的作品最终展示给观众的意境仍然是“虚”和“静”,表达了“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这一中国传统美学的至高境界。纪连彬的作品不仅淡化了应物象形,也淡化对人的传神写照,而以幻化的符号语言作为潜在概念的载体直接进入意境,从而确立了一条通往艺术殿堂的成功之路。

纪连彬的作品中点与线,线与面已没有明确的界线,纷杂而又感到各有所属;人与山,山与云,来往穿梭,不避远近大小犹如一团浩气。就像苏东坡先生诗中所讲:“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境。”虚、静、空、明,都是超时空而无隔挡的理想中的存在,是精神的畅游。这种境界也正是纪连彬绘画艺术的幻化与本真。(张立)

本文作者:张立,笔名秦雍,陕西省评论家协会副主席、陕西省文史馆研究员,陕西日报科教文新闻部主任,陕西省作协理事,大写意山水画家。

  责任编辑:瞿永昊 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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