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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大唐那一抹虹

铜川日报 2024-11-20 10:04:28

渭北高原千沟万壑之间,有一条潺潺的溪水,流淌在山涧之中,迂回于青山之间,穿越一座座村庄,滋润着两岸良田。在铜川市北市区流入漆水,汇入沮河,又奔向渭水、黄河……直至大海。这就是铜川市王益区的王家河,古名雷平川。

金秋时节,天高气爽,行走在山塬上,举首遥望王家河犹如一支饱蘸墨彩的画笔,在山城蜿蜒走笔,勾勒出了一幅亘古至今、壮丽宏伟的历史长卷。这条河水两岸曾出土仰韶文化“中华第一龙”陶罐、殷商陶器、姬周礼器、秦汉砖瓦、唐宋瓷器;流传着元朝皇胄义王王彦龙传奇;留存有明清时代雷坪寺遗址;建有“一五”计划期间王家河煤矿和“三线”建设时期陕西省东风机械厂。这幅包罗千年文明的画卷,浓墨重彩之间有一段鲜为人知的大唐文化,等待着人们去探索、去重新认识它的历史价值和文化魅力。

上世纪70年代初,王家河地区陆续出土数尊北周、唐代鎏金铜造像,包括佛祖、弥勒、天尊等。古代的能工巧匠将它们铸造錾刻得华丽精美、神灵活现、气韵生动,其中唐代“鎏金老子铜造像”以其独特的“佛道合一”造型引人关注。

这尊老子造像高11.9厘米,宽3.1厘米,厚2.9厘米。老子头戴金冠,身穿道袍,双目微睁,弯眉闭唇,颌下蓄须,双臂前曲,掌心向外,双足立于仰覆莲座上。尤为奇特之处,在造像桃形镂空背光顶部有一尊小化佛,化佛盘腿而坐,合掌于胸前。众所周知,道教是我国本土宗教,尊春秋时期的思想家老子为教主。佛教是外来宗教,由古印度释迦牟尼创建。东汉明帝时佛教传入中国,距今有近2000年的历史。那么两种发源区域、文化思想、教义经文都不同的宗教,如何碰撞渗透、交织融合,以至在唐代将东西方圣人共同铸造在一尊造像上?让我们回首盛世大唐,感触多元文化,去探寻这尊老子造像产生的原因。

纷乱的五胡十六国、南北朝的结束,公元618年,大唐接替隋朝,成为又一个大一统国家。为了确立李唐政权的正统性,在民间获得声望和支持,李唐皇族尊奉老子为始祖,家族传承有西汉飞将军李广、西凉君主李暠等人。正基于此,唐朝统治者对道教十分推崇,多次下达政令诏书提高道教地位。唐高祖将道教列为三教之先,唐高宗把《道德经》列为上经,甚至成为科举考试科目。唐玄宗尤其崇信道教,为道学经典批注,封太上老君为“太上玄元皇帝”。此外,朝廷屡次下令两京及全国各地修建宫观,供奉道教诸神。全国有名的道士也受到朝廷礼遇加封。唐太宗十分敬重道士孙思邈,多次召见他,还亲临华原磬玉山拜访孙思邈,并赐一首颂词。磬玉山,后世称五台山、药王山,时至今日,此山南庵内还留有唐太宗御道、拜真台、“唐太宗赐真人颂”碑刻等。

唐代是胡汉混血王朝,是一个异常开放的朝代,唐王朝对于民族问题,表现出空前的包容。正如唐太宗所言“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独爱之如一”。大唐对待各民族一视同仁,看待道教之外的其他宗教也是如此。公元645年初,玄奘从天竺携带多部佛教经籍回国。唐太宗多次接见玄奘,并在玉华宫亲自为玄奘翻译的经籍撰写《大唐三藏圣教序》,推进了佛教在中国的进一步传播。唐高宗李治当太子时,就礼遇玄奘,为之作《述圣记》,下令修建大慈恩寺,设立翻经院,继续赞助玄奘译经。唐代也是中国佛教兴盛时期,有窥基、善导、慧能、一行等名僧,佛教八大宗派一半创立于此时,这为后世佛教发展产生巨大的影响。

唐代是中国历史上一个鼎盛时期,经济生产上繁荣兴盛,文化艺术上群芳争艳,各种宗教在这一时期绽放光彩。唐朝能够开创令后世引以为豪的“贞观之治”“开元盛世”有诸多因素,我们从协调佛道之间的关系,便可管中窥豹,领略到大唐的治国之术。唐朝虽尊崇道教,但实则采用“佛道并行、调和并用”的政策,将民间宗教转化为维护国家稳定的辅助力量。

在如此宽松的宗教环境下,佛道得以并存发展。两者在文化学术、信仰思想、教化伦理和修行方式等方面,相互学习借鉴,吸纳所长。佛教融合了道教和儒家传统思想,日趋本土化,道教向佛教“取经”,借鉴轮回观念,完善了理论体系。随之,两个宗教自然而然的催生出多个文化共同点。譬如,以唐代为背景的小说《西游记》,孙悟空先授业于道教的菩提祖师,后拜佛教玄奘为师。师徒取经期间,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南海观音和如来等佛道人物,轮番出现,护送西行。在当时民众眼里,佛里有道,道中有佛,二教众神俨然是一体的,民间信仰渐显世俗化的端倪。这就是铸造出今日所见,佛道并崇“鎏金老子铜造像”的历史由来。

这尊唐代老子铜造像神态安详、做工华美、比例匀称,千年而下,仍金光熠熠,是一件集文化内涵和艺术价值为一体的珍贵文物,现收藏于铜川市玉华博物馆。它的出土地王家河,位于王益区西北部,这里山峦起伏、树木茂密、山泉散布,与佛教圣地香山相连,和玄奘译经处玉华宫隔山相望。相传,古代王家河有个依山而建的雷平寺,规模宏大,高高低低的殿宇鳞次栉比。目前,其遗址是陕西省第五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保护区域内从河畔、山麓至山顶有多处建筑基础轮廓,散布大量的砌石、青砖、筒瓦,板瓦等遗物。寺庙附属建筑圣母宫保留有正殿、过厅和戏楼,是当地保存较为完整的古建筑群之一。

王家河是一条清澈河流,是一条弯曲川道,更是一条源远流长的人文长廊。河水奔流,周而复始,渐远还生。大唐盛世,转瞬千年,今人无法目睹昔日的雍容华贵,但流传下的金属錾刻、雕版印刷、李杜诗歌、颜柳楷书、阎吴画作等等,并没有沉寂在漫漫历史长河之中,而是闪耀着思想文化艺术之光。

唐代鎏金老子铜造像那似有似无的永恒微笑,既有和蔼可亲之感,又有不可亵渎的庄严……追寻先民创造的文化财富和精神力量,令人感慨,为之振奋,它们似乎在远方呼唤和鼓励着我们,再造当代盛世、辉煌中华。

来源:铜川日报

  责任编辑:白睿祺 李晓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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