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兵器时代,与具有杀伤力的武器一样,铠甲和头盔在战争中也占据重要地位,是群体智慧的结晶。在秦始皇陵封土东南200米处的内外城垣之间,也就是考古工作者在陵区城垣内发现的迄今为止面积最大的陪葬坑内,出土了大量的石甲胄(铠甲和头盔),填补了秦甲实物的空白。
一领铠甲有600多块胄片
1998年,考古工作者对编号为K9801、面积为13000多平方米的陪葬坑进行试掘时,发现有大量密集叠压、用扁铜丝连缀的石甲胄。目前已经发掘了5个探方,约153平方米,在试掘方中出土了用扁铜丝连缀而成的石质铠甲87领,石胄43顶。
很难想象,这些石甲胄在出土之前是如此的破损。由于该陪葬坑曾遭受火焚以及长期潮湿状态等不利因素的影响,青石甲片粉碎、叠压在一起,破损、变形、裂隙、层解现象都相当严重。
考古人员在提取每一片甲片之前先照相、绘图,同时做好文字记录。重点是将甲片之间的串缀关系和相互之间的位置关系用以上手段记录下来。逐片编号,在图纸上也标出每一胄片的相应编号。
在修复室,经过加固、拼接粘结、清洗、补全、复制、做旧、封护和复原等一系列工作。一领由600多块胄片组成的铠甲,需要4个月时间才算完成修复。
出土的一顶石胄共有胄片74片,材料为青灰色岩溶性石灰石,质地细密,色泽均匀,经过磨制和钻孔以青铜丝串系,精致用工,反映了秦代高度发达的手工制造业。
那么问题来了,这些石质铠甲和胄是当时秦军披甲上阵的实物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身披几十斤重的石甲胄在战场上杀敌显然是行不通的。一方面,重量太大极大的限制了战士的活动。另一方面,以石片作为制作甲胄的材料,其脆性大、韧性小,在实战中防御性能很有限。实际上,在秦始皇时期的防御性兵器——甲胄,其质地是以皮革为主。皮甲胄发展到此时已经达到了顶峰。而在K9801坑中出土的石质甲胄是专为秦始皇陪葬制作的“冥器”。
此外,由于在陪葬坑中还发现了鱼鳞甲和方形小甲片组成的仿铁甲的札甲。这种铁甲在西汉特别是汉武帝以后逐渐取代了皮甲胄的主体地位,说明秦代甲胄在中国古代甲胄发展史上起着承上启下的重要作用,是我国古代甲胄发展史上的一个转折点。
编缀一领石铠甲需几步
编缀一领石铠甲拢共需要几步?来看看考古专家的分析:这些甲胄的甲片全部用青石打磨而成,所有甲片采取了选料、解材切割、打制粗胚、初步打磨定型、刻画标记、钻孔、抛光修整、局部连缀和整体衔接成形等一整套制作工序,且每一块甲片根据人体的不同部位设计成不同形状,有长方形、等腰梯形、圆形、弧形、尖尾形等。
这些还不是最难的部分,要将甲片连缀在一起,就需要在每块石片上打数量不等的方形或者圆形小孔,这些石片平均厚度为5毫米,其小孔直径仅为3.5毫米,在以手工制作为主的秦代,其工艺难度非常之大。
陪葬坑出土的铠甲,主要由前后两片构成,前甲护胸,后甲护背,有的还配有护肩膀的披膊甲。考古人员通过对石甲胄的修复,发现秦铠甲的设计有方便穿卸的开合结构,多位于前胸右侧和腋下,两者上下相通,浑然一体,形成一条斜向的开合线,这与秦俑身上所穿右衽衣服是相通的,通过扣合与解除连缀物来固定和穿卸铠甲,极为便捷。而胸部、背部和腰部的甲片是上片压下片,裙摆的甲片是下片压上片,前身的甲片由中间一片依次对称地向两侧叠压;而后身则相反,是由两侧依次对称地向中间一片叠压。披膊,也就是保护肩部的护甲,是下排甲片压上排甲片,每排由中间一片依次对称地向两侧叠压。使裙甲上下翻动更加灵活。而石胄的每一片石片的弧度都不一样,符合脸的结构,在肩膀部位都有一个弧形的凹槽,适应人体的结构。额头上的甲片下方多出来一点,正好护住眉心位置,构思精巧。说明石质甲胄虽然材质选用石片,但它的设计制作完全忠实于真实的皮质甲胄。
考古人员通过考古得知,陪葬坑内出土的甲片总数超过500万片,其所费劳动量是巨大的,秦始皇帝陵的规模也由此可见一斑。
石料从何而来
大量的甲片来自何处?据《史记》记载,修建秦始皇陵所用石料是“发北山之石”“北山”应为渭河以北,西起富平东至韩城的山脉。从第三纪早期至第四纪,由南到北,由低到高,断层发育成一系列复式地堑,并由金粟山断层发育成现代“北山”。
另据晋代张华《博物志》记载,秦时修陵人由甘泉(今陕西省淳化县)山运石,但据实地考察,该县并无类似石料出产。
综合考虑以上三地,尤以“北山”可能性最大。而“北山”有史可考的采石记载较多,唐代颜师古云:“北山青石机理密,堪为碑椁,至今犹然。”
据富平县志记载:“县北产矿石,诸郡县采者群至。”北山一线采石历史很长,像富平宫里镇名称的来源,据当地人讲便是因往皇宫中选送石料而得名。
除了从文献中溯源确定大概位置,要搞清石铠甲石料的具体来源,还需要进行物理化学分析,考古人员在富平县境内北山一线的5个地方选取了10个样品,用中子活化法对试样的微量元素含量进一步的测定,绘制成微量元素配分图。通过分析讨论,考古人员认定秦陵出土的石甲胄,其石料很可能来源于富平县雷村与宫里镇之间的凤凰山一线上。
由于这座坑还没有全面发掘,目前并不确定它究竟是秦代武库的模拟,还是与其他军事性质有关的机构设置,目前还没有定论。
这批制作精良的石质甲胄,充分体现了秦代工匠精湛的技术水平,是我国先秦时期石材加工艺术的集大成之作,在中国乃至世界考古史上都是罕见的。作为首次发现的秦代仿实物甲胄,真实展现了秦代军队作战防护装备,在中国乃至世界考古史上十分罕见,填补了秦甲实物的空白,对研究秦代及中国古代铠甲的发展,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